第081章 死到臨頭
關燈
小
中
大
第081章 死到臨頭
崇光寺失火, 煜王妃險些葬身火海之事很快在上京城裏傳開了，人人都說雲朝大難不死必有後福。
街頭巷尾無人再談論鹽運司風波，就在不少人暗自慶幸鹽運司一案即將揭過去時, 卻又出了件大事。
安國公趙啟的孫女, 刑部尚書趙銳泓之女趙淩霜，因賄賂鹽運司官員私造鹽引販賣私鹽, 被禦史司緝拿入獄！
據說, 是章鑒之親自去國公府拿的人，刑部尚書趙銳泓也受此事牽連被勒令停職自省，出了這種事，尚書之職怕是保不住了。
此外, 趙淩霜既非官身也無誥命，按大齊律令, 應由京兆府拿人，然而, 禦史司竟親自出馬，僅憑這一點就足以證明事態的嚴重性。
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, 私造鹽引的不止趙淩霜一人, 就算要殺雞儆猴，也不該是趙家那樣的門第, 畢竟安國公有軍功在身，深受朝廷器重，難道是趙家得罪了什麽人？
聯想到前些日子崇光寺失火事件，有人說是趙淩霜嫉妒煜王妃, 企圖除之而後快, 這才引得煜王發了怒。
然而若真是趙淩霜放的火，被下獄的應當是整個趙家才對。
一時間, 上京城裏眾說紛紜。
很快到了七月中旬，炎熱的長夏將盡，方至酉時正刻，已是斜陽深照。
禦史司大牢。
幾名獄卒點亮了石壁上的油燈，一簇簇亮光向裏延伸，狹長的甬道越發幽深。
靠裏的一間獄房裏，趙淩霜身著囚服，披散著頭發，目光呆滯地坐在角落裏。當墻角的斜陽緩緩劃過，才動了幾下眼仁。
“嘩啦”一聲，鐵鎖鏈被打開，一道頎長的身影投射進來。趙淩霜神情一動，猛地擡起頭來。
“殿下……”
蕭起庭跨進獄房，神色漠然，冷峻的眼眸似冰封的湖面，透出徹骨的涼意。
然而，趙淩霜並未留意，只見她面露喜色，上前一把抓住了蕭起庭的袖襟：“殿下，您終於來了，我就知道您一定會來的。”
蕭起庭拂掉她的手，後退兩步，再撣了撣被她拉過的地方，冷冰冰開口：“三年前，本王就警告過你，看來，你是一點沒聽進去。”
趙淩霜低頭望著空落落的雙手，眼中閃過一絲慌亂：“上京城裏私造鹽引的不止我趙淩霜一個，禦史司憑什麽抓我？”
蕭起庭也不與她繞彎子，直楞楞看了她片刻，沈聲道：“崇光寺的火，是你派人放的吧？”
趙淩霜擡頭回視，眼神絲毫不敢閃躲：“殿下固然位高權重，也不能血口噴人，如此罪名淩霜可擔當不起。”
蕭起庭嘴角微動，朝門外看了一眼，宋七會意，端著個木匣子走到趙淩霜面前。
那匣子上了黑漆，縫隙處滲出粘稠的液體，雖看不太清，卻能聞到刺鼻的血腥氣。
“趙姑娘，這是王爺特意為你準備的，打開看看吧。”宋七步步向前，把趙淩霜逼至墻角。
那裏面絕不是什麽好東西，趙淩霜想要強裝鎮定，垂下的雙手卻在袖子裏不住顫抖。
“趙姑娘可不要辜負了王爺的一番心t意。”
宋七將木匣子往前遞了遞，趙淩霜逃無可逃，只得硬著頭皮去開匣子，剛伸出手去，一滴液體滴落，“啪嗒”一聲，剛好落在她鞋面上。
刺目的鮮紅立即暈染開來，趙淩霜大口吸著氣，那只手還僵在空中。驀地，手一揚，匣子被打翻在地，一顆鮮活的人頭咕嚕嚕滾了出來。
好似剛從脖頸上砍下，地磚上留下一串殷紅的血跡。
從前，她跟在他身邊，這種場面早已司空見慣，然而此刻，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。
墻角那顆人頭面朝著她，爆裂的雙目仿佛在盯著她看。趙淩霜渾身一軟癱坐在墻邊，這人，她認得。
蕭起庭幾步上前，一手掐住趙淩霜的下頜，迫使她擡起頭來：“看在舊時情分，私造鹽引一事本王本不予追究，誰知你偏要撞到這刀尖上來。”
說著，手一擰，那顆血淋淋的人頭又落入趙淩霜的視線。
“這個人，認得吧？你以為崇光寺沒有煜王府的暗衛本王就查不出是何人所為？趙淩霜，你膽子未免太大了。”
說罷，手下用力一推，趙淩霜整個人撞在墻角，發絲散落遮住了她到了臉，怔楞片刻後發出一陣“咯咯”的笑聲。
“沒錯，是我幹的，只可惜沒能將她燒死！”趙淩霜擡起頭來，額頭滲出的血漬順著臉頰流下。
為了除掉雲朝，她費盡心思從別處找來這個亡命徒，本想在事成後將其殺掉，不承想讓他跑了。
這幾日她一直在派人尋找，卻還是被蕭起庭搶先一步，他既然找到了這人，必定會從這人口中撬出罪證來，他的手段，她再清楚不過了。
事情到了這一步，她還有什麽好顧及的。
“我在你身邊十多年，一路陪你走到今天，明明我才是煜王妃的唯一人選！那個番邦公主她憑什麽？！”
趙淩霜聲嘶力竭，撐著墻壁站起，又“咯咯”笑幾聲：“只有她死了，你才能回到我身邊，我們才能像從前那樣。”
說著就要上前，宋七“唰”一聲抽出佩劍橫在她面前。
蕭起庭嫌惡地看著那張臉，緩緩吐出幾個字：“就算沒有雲朝，本王也不會娶你，永遠不會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趙淩霜發絲淩亂，顫抖的嗓音幾近癲狂，“我趙淩霜到底哪裏不好？這麽多年你連正眼也不瞧一次！”
宋七聽不下去了，王爺也真是好脾性，換做他，早將這瘋女人一劍了結了。
“趙淩霜，王爺心中根本沒有你，就不要胡攪蠻纏了，有這功夫不如想想有什麽遺言。”
“你住嘴！”連一個下人也敢對她口出狂言了？趙淩霜怒不可遏，“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？”
死到臨頭了還當自己是國公府大小姐呢，認不清形勢，是趙淩霜落到如今這個境地最主要的原因。宋七不再說話，索性收了劍在一旁看她作死。
“殿下……”趙淩霜再一次扯住蕭起庭的袖襟，氣焰也不覆方才那般囂張，“殿下，淩霜知錯了，求殿下原諒我這一次，往後我一定……”
“趙淩霜。”蕭起庭冷冷打斷她，“從你找人去崇光寺放火那刻起，就該知道有什麽後果，事到如今卻求本王原諒你？”
他眼神越發冰冷，似冬日寒霜：“看在昔日情面，本王會給你留個全屍。”
言罷，甩掉袖襟上那只手，旋身離去。
趙淩霜突然狂笑幾聲，大聲喝住蕭起庭：“殿下怕是忘了這些年都幹了些什麽，不如，淩霜幫您回憶回憶……”
蕭起庭頓住腳步，徐徐回過身來，上揚的唇角滿是譏誚：“你一人之性命不打緊，若是讓整個國公府為你陪葬，那就得不償失了。”
趙淩霜心中一驚，踉蹌了幾步，他的意思很明顯，她若安分，彼此之間尚能留幾分體面，若是不安分，趙家人一個也跑不掉。
不，趙家決不能出事，趙淩霜這才想起國公府上下幾十口人來，驚恐地擡起頭，早已沒有了蕭起庭的人影。
與此同時，安國公趙啟拖著年邁之軀，在禦書房外等了兩個時辰，直至夜色完全籠罩下來，才被請了進去。
“臣教導後輩無方，特來向陛下請罪。”一進門，趙啟就跪在了龍案前，因站得太久，雙腿有些發麻。
慶文帝擡首看了一眼，將手中折子扔了下去：“安國公好好看看吧。”
趙啟心中頓感不妙，猶豫了片刻才伸手去撿折子，這是禦史司呈上來的，只見上面白紙黑字，細數趙淩霜多年來的所作所為。
除了私造鹽引，還有開設地下錢莊、放高利貸、私販人口……每一項，都是重罪。
“安國公養的好孫女兒啊！”
不緊不慢的一聲嘆息，讓安國公一怔，連忙匍匐在地：“臣罪該萬死，請陛下降罪。”
此刻，趙啟心中萬分後悔，終究是紙包不住火，若是三年前就咬牙將淩霜扭送京兆府，或許還有一線生機，如今鬧到了禦案前，多重罪名加身，想要活命，難上加難。
“安國公戎馬一生，為我大齊疆域永固立下過汗馬功勞，原本再過兩年便可頤養天年，只可惜家門不幸，出了這等忤逆子孫，朕深感痛心與惋惜。”
“陛下，趙家多年來深受皇恩，本該為國效力死而後已，可如今卻有負陛下厚望，老臣願以死謝罪。”
趙啟深知趙淩霜重罪難逃，便也無臉開口求情，只盼著用自己的一條命保下趙銳泓，保下趙家。
慶文帝未言，一只手在龍案上輕點，目光深沈地看著下面，良久，才開口：“安國公治家不嚴，按照律令確實當一同論罪。”
禦書房裏燭火熠熠，落針可聞。趙啟跪地躬身，額頭緊貼地面，連呼吸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。
“然而，國公於社稷有功，又威震三軍，朕若是這樣做，只怕會寒了一幫老臣和將士們的心。可若是什麽都不做，又有徇私之嫌，有違國家法度，難哪！”
慶文帝重重嘆口氣，面上滿是為難。
趙啟在朝堂上摸爬滾打幾十年，豈能聽不出慶文帝話裏有話，就在他思索之際，又聽上面道：
“再過兩年，安國公就到古稀之年了吧？是該好好頤養天年了。”
話說到這份上，如果他還聽不出來，這些年的官算是白做了。
趙啟咬了咬牙，慢慢直起身，從懷中摸出一個金色令牌，捧在手上高高舉起：“臣年事已高，恐無餘力調管三軍，特請陛下收回帥令另擇良將，以免延誤軍國大事。”
他趙啟不是個貪戀權勢之人，這帥令遲早有一天要交還，現在拿出來，換取一家老小平安順遂，也算是值了。
王德上前取了帥令，奉於龍案上，慶文帝垂眸看了看：“安國公既有此心，朕亦不勉強，且先收回這令牌待他日另擇將領，國公放心，趙家的功績朕不會忘，天下人亦不會忘。”
趙啟又磕了個頭：“謝主隆恩。”
慶文帝點點頭：“天色已晚，王德，送安國公出宮。”
“是。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崇光寺失火, 煜王妃險些葬身火海之事很快在上京城裏傳開了，人人都說雲朝大難不死必有後福。
街頭巷尾無人再談論鹽運司風波，就在不少人暗自慶幸鹽運司一案即將揭過去時, 卻又出了件大事。
安國公趙啟的孫女, 刑部尚書趙銳泓之女趙淩霜，因賄賂鹽運司官員私造鹽引販賣私鹽, 被禦史司緝拿入獄！
據說, 是章鑒之親自去國公府拿的人，刑部尚書趙銳泓也受此事牽連被勒令停職自省，出了這種事，尚書之職怕是保不住了。
此外, 趙淩霜既非官身也無誥命，按大齊律令, 應由京兆府拿人，然而, 禦史司竟親自出馬，僅憑這一點就足以證明事態的嚴重性。
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, 私造鹽引的不止趙淩霜一人, 就算要殺雞儆猴，也不該是趙家那樣的門第, 畢竟安國公有軍功在身，深受朝廷器重，難道是趙家得罪了什麽人？
聯想到前些日子崇光寺失火事件，有人說是趙淩霜嫉妒煜王妃, 企圖除之而後快, 這才引得煜王發了怒。
然而若真是趙淩霜放的火，被下獄的應當是整個趙家才對。
一時間, 上京城裏眾說紛紜。
很快到了七月中旬，炎熱的長夏將盡，方至酉時正刻，已是斜陽深照。
禦史司大牢。
幾名獄卒點亮了石壁上的油燈，一簇簇亮光向裏延伸，狹長的甬道越發幽深。
靠裏的一間獄房裏，趙淩霜身著囚服，披散著頭發，目光呆滯地坐在角落裏。當墻角的斜陽緩緩劃過，才動了幾下眼仁。
“嘩啦”一聲，鐵鎖鏈被打開，一道頎長的身影投射進來。趙淩霜神情一動，猛地擡起頭來。
“殿下……”
蕭起庭跨進獄房，神色漠然，冷峻的眼眸似冰封的湖面，透出徹骨的涼意。
然而，趙淩霜並未留意，只見她面露喜色，上前一把抓住了蕭起庭的袖襟：“殿下，您終於來了，我就知道您一定會來的。”
蕭起庭拂掉她的手，後退兩步，再撣了撣被她拉過的地方，冷冰冰開口：“三年前，本王就警告過你，看來，你是一點沒聽進去。”
趙淩霜低頭望著空落落的雙手，眼中閃過一絲慌亂：“上京城裏私造鹽引的不止我趙淩霜一個，禦史司憑什麽抓我？”
蕭起庭也不與她繞彎子，直楞楞看了她片刻，沈聲道：“崇光寺的火，是你派人放的吧？”
趙淩霜擡頭回視，眼神絲毫不敢閃躲：“殿下固然位高權重，也不能血口噴人，如此罪名淩霜可擔當不起。”
蕭起庭嘴角微動，朝門外看了一眼，宋七會意，端著個木匣子走到趙淩霜面前。
那匣子上了黑漆，縫隙處滲出粘稠的液體，雖看不太清，卻能聞到刺鼻的血腥氣。
“趙姑娘，這是王爺特意為你準備的，打開看看吧。”宋七步步向前，把趙淩霜逼至墻角。
那裏面絕不是什麽好東西，趙淩霜想要強裝鎮定，垂下的雙手卻在袖子裏不住顫抖。
“趙姑娘可不要辜負了王爺的一番心t意。”
宋七將木匣子往前遞了遞，趙淩霜逃無可逃，只得硬著頭皮去開匣子，剛伸出手去，一滴液體滴落，“啪嗒”一聲，剛好落在她鞋面上。
刺目的鮮紅立即暈染開來，趙淩霜大口吸著氣，那只手還僵在空中。驀地，手一揚，匣子被打翻在地，一顆鮮活的人頭咕嚕嚕滾了出來。
好似剛從脖頸上砍下，地磚上留下一串殷紅的血跡。
從前，她跟在他身邊，這種場面早已司空見慣，然而此刻，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。
墻角那顆人頭面朝著她，爆裂的雙目仿佛在盯著她看。趙淩霜渾身一軟癱坐在墻邊，這人，她認得。
蕭起庭幾步上前，一手掐住趙淩霜的下頜，迫使她擡起頭來：“看在舊時情分，私造鹽引一事本王本不予追究，誰知你偏要撞到這刀尖上來。”
說著，手一擰，那顆血淋淋的人頭又落入趙淩霜的視線。
“這個人，認得吧？你以為崇光寺沒有煜王府的暗衛本王就查不出是何人所為？趙淩霜，你膽子未免太大了。”
說罷，手下用力一推，趙淩霜整個人撞在墻角，發絲散落遮住了她到了臉，怔楞片刻後發出一陣“咯咯”的笑聲。
“沒錯，是我幹的，只可惜沒能將她燒死！”趙淩霜擡起頭來，額頭滲出的血漬順著臉頰流下。
為了除掉雲朝，她費盡心思從別處找來這個亡命徒，本想在事成後將其殺掉，不承想讓他跑了。
這幾日她一直在派人尋找，卻還是被蕭起庭搶先一步，他既然找到了這人，必定會從這人口中撬出罪證來，他的手段，她再清楚不過了。
事情到了這一步，她還有什麽好顧及的。
“我在你身邊十多年，一路陪你走到今天，明明我才是煜王妃的唯一人選！那個番邦公主她憑什麽？！”
趙淩霜聲嘶力竭，撐著墻壁站起，又“咯咯”笑幾聲：“只有她死了，你才能回到我身邊，我們才能像從前那樣。”
說著就要上前，宋七“唰”一聲抽出佩劍橫在她面前。
蕭起庭嫌惡地看著那張臉，緩緩吐出幾個字：“就算沒有雲朝，本王也不會娶你，永遠不會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趙淩霜發絲淩亂，顫抖的嗓音幾近癲狂，“我趙淩霜到底哪裏不好？這麽多年你連正眼也不瞧一次！”
宋七聽不下去了，王爺也真是好脾性，換做他，早將這瘋女人一劍了結了。
“趙淩霜，王爺心中根本沒有你，就不要胡攪蠻纏了，有這功夫不如想想有什麽遺言。”
“你住嘴！”連一個下人也敢對她口出狂言了？趙淩霜怒不可遏，“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？”
死到臨頭了還當自己是國公府大小姐呢，認不清形勢，是趙淩霜落到如今這個境地最主要的原因。宋七不再說話，索性收了劍在一旁看她作死。
“殿下……”趙淩霜再一次扯住蕭起庭的袖襟，氣焰也不覆方才那般囂張，“殿下，淩霜知錯了，求殿下原諒我這一次，往後我一定……”
“趙淩霜。”蕭起庭冷冷打斷她，“從你找人去崇光寺放火那刻起，就該知道有什麽後果，事到如今卻求本王原諒你？”
他眼神越發冰冷，似冬日寒霜：“看在昔日情面，本王會給你留個全屍。”
言罷，甩掉袖襟上那只手，旋身離去。
趙淩霜突然狂笑幾聲，大聲喝住蕭起庭：“殿下怕是忘了這些年都幹了些什麽，不如，淩霜幫您回憶回憶……”
蕭起庭頓住腳步，徐徐回過身來，上揚的唇角滿是譏誚：“你一人之性命不打緊，若是讓整個國公府為你陪葬，那就得不償失了。”
趙淩霜心中一驚，踉蹌了幾步，他的意思很明顯，她若安分，彼此之間尚能留幾分體面，若是不安分，趙家人一個也跑不掉。
不，趙家決不能出事，趙淩霜這才想起國公府上下幾十口人來，驚恐地擡起頭，早已沒有了蕭起庭的人影。
與此同時，安國公趙啟拖著年邁之軀，在禦書房外等了兩個時辰，直至夜色完全籠罩下來，才被請了進去。
“臣教導後輩無方，特來向陛下請罪。”一進門，趙啟就跪在了龍案前，因站得太久，雙腿有些發麻。
慶文帝擡首看了一眼，將手中折子扔了下去：“安國公好好看看吧。”
趙啟心中頓感不妙，猶豫了片刻才伸手去撿折子，這是禦史司呈上來的，只見上面白紙黑字，細數趙淩霜多年來的所作所為。
除了私造鹽引，還有開設地下錢莊、放高利貸、私販人口……每一項，都是重罪。
“安國公養的好孫女兒啊！”
不緊不慢的一聲嘆息，讓安國公一怔，連忙匍匐在地：“臣罪該萬死，請陛下降罪。”
此刻，趙啟心中萬分後悔，終究是紙包不住火，若是三年前就咬牙將淩霜扭送京兆府，或許還有一線生機，如今鬧到了禦案前，多重罪名加身，想要活命，難上加難。
“安國公戎馬一生，為我大齊疆域永固立下過汗馬功勞，原本再過兩年便可頤養天年，只可惜家門不幸，出了這等忤逆子孫，朕深感痛心與惋惜。”
“陛下，趙家多年來深受皇恩，本該為國效力死而後已，可如今卻有負陛下厚望，老臣願以死謝罪。”
趙啟深知趙淩霜重罪難逃，便也無臉開口求情，只盼著用自己的一條命保下趙銳泓，保下趙家。
慶文帝未言，一只手在龍案上輕點，目光深沈地看著下面，良久，才開口：“安國公治家不嚴，按照律令確實當一同論罪。”
禦書房裏燭火熠熠，落針可聞。趙啟跪地躬身，額頭緊貼地面，連呼吸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。
“然而，國公於社稷有功，又威震三軍，朕若是這樣做，只怕會寒了一幫老臣和將士們的心。可若是什麽都不做，又有徇私之嫌，有違國家法度，難哪！”
慶文帝重重嘆口氣，面上滿是為難。
趙啟在朝堂上摸爬滾打幾十年，豈能聽不出慶文帝話裏有話，就在他思索之際，又聽上面道：
“再過兩年，安國公就到古稀之年了吧？是該好好頤養天年了。”
話說到這份上，如果他還聽不出來，這些年的官算是白做了。
趙啟咬了咬牙，慢慢直起身，從懷中摸出一個金色令牌，捧在手上高高舉起：“臣年事已高，恐無餘力調管三軍，特請陛下收回帥令另擇良將，以免延誤軍國大事。”
他趙啟不是個貪戀權勢之人，這帥令遲早有一天要交還，現在拿出來，換取一家老小平安順遂，也算是值了。
王德上前取了帥令，奉於龍案上，慶文帝垂眸看了看：“安國公既有此心，朕亦不勉強，且先收回這令牌待他日另擇將領，國公放心，趙家的功績朕不會忘，天下人亦不會忘。”
趙啟又磕了個頭：“謝主隆恩。”
慶文帝點點頭：“天色已晚，王德，送安國公出宮。”
“是。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